百鬼夜行
另有三天放暑假,五十岁的彭老师来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城市,住下来。他在市郊租了一间屋子,很廉价。 这天晚上,彭老师在街边吃了些本地小吃,回到住所已经挺晚了。他瞥见门板上贴着一张雷同于邮票的东西,上面有图像有文字,只是太小了,看不明显。 他把它小心地揭下来,回到房中,用放大镜观看,那竟是一幅《百鬼夜行图》──月色朦胧,万物静止,看那些鬼穿戴各个朝代的衣饰,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排成一字长队朝前行进。不管有脑壳仍是没脑壳,统统没有脸色。不管尸体完整仍是缺胳膊少腿,姿势都是直直僵僵的…… 最令彭老师惊异的是,下面有一行小字:公元二○○九年五月初五丑时,安全街,百鬼夜行。 今天正是农历五月初五,而这个小区外的那条街就叫安全街。 这一切都是偶然? 晚上,彭老师睡不着,早晨一点钟,他披衣走了出去。他住在十八楼,今天的电梯好像特别快,一眨眼睛就到底了。 走出小区,彭老师四下观望──平时,安全街上亮着路灯,今晚不知怎么搞的,路灯都灭了。这里远离市中心,此时,黑压压的马路上不见一个人,也不见一辆车。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任何异常,正想回去,从马路尽头传来了齐整的脚步声,接着,他看到了好多人影,由东朝西走过来。 看着看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些人排成一字长队,正在扭秧歌!深更夜里,四周没有一个观众,这些人竟然在当真地扭着秧歌!多半是暮年人,只有三四个年青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们穿得花花绿绿,走一步扭一下,走两步跳一下。没有锣鼓,没有唢呐,大家的动作却十分齐整,在沉寂的深半夜只有齐刷刷的甩袖声,看上去异常可怕。 彭老师傻住了,百鬼夜行? 扭秧歌的部队路过彭老师眼前时,他一个个数了起来──1,2,3,4,5,6,7,8,9…… 不是100个,而是99个。看来他们是人,不是鬼。 他们走过去之后,彭老师仍是以为这事儿太离奇,于是悄悄尾随在部队背面,跟踪观测。他想无非有两种大概:第一种,他们到了一个地方就遣散了,然后各回各家;第二种,他们一直扭下去,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这伙人突然灰飞烟灭…… 最后那个人是个身段高大的老太太,彭老师感受她有点像同事的母亲,那个老太太去年就死了。又一想,两个城市相隔千里之遥,不大概是同一个人。彭老师想跟她搭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这个老太太扭得十分当真,一次都不转头。 走出了一条街,彭老师突然想到,适才是不是自己少数了一个人呢?这时,他的脑壳“轰隆”一声炸了──他追随在部队最后,正好是100个,百鬼夜行啊! 第二天,公安局接到报案:早晨一点钟,某小区的电梯从十八楼掉下来,电梯中有一名男子,身份不详。经警方核实,该男子姓彭,老师职业,因猥亵女学生,正被本地公安局追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