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园鬼影
沂河岸边有个叫柳树屯的村庄,村北有一片叫“北洼”的沙土地,土质肥沃,水源充沛,极适宜种植西瓜。可几许年来,村民们只在这里种植粮食作物,从没有种西瓜的。原由是与“北洼”相邻的是一片公墓林,传说这里晚上常常闹鬼。因此,几许年来,从没有人敢晚上到这里来,就是白日人们也都是等太阳升起来了才敢来地里干活,太阳落山之前赶快脱离这里。而种西瓜晚上必需有人看瓜,所以,只管种西瓜比种粮食经济效益要高得多,但谁也没有敢冒这个险的。时间长了,这里荒草长得齐腰深,黄鼠狼、狐狸等野生动物时常出没,更增添了神秘可怕的氛围,纵然是大白日也显得黑沉沉的,使人毛骨悚然。 可偏有人不信这个邪,大概是经不住种西瓜收入高的,这年春天,终于有人要在“北洼”种西瓜了,这人就是柳树屯的于奎。这于奎三十多岁年龄,脾气刚烈,胆子过人,绰号“于斗胆”。 于奎这几年靠种植大棚蔬菜发了财,钻营思路不停拓宽,他早就瞅准了“北洼”这块宝地,只是苦于上述原由,老婆说什么也不准他惹这个麻烦。可眼看着这几年早熟西瓜的价钱“噌噌”一个劲地往上涨,种一亩西瓜的收入相当于种五六亩粮食的还多,于奎终于担当不住,何况,他也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于是就在“北洼”种上了一亩大棚西瓜。他本想再找上一户好做个伴,可村民们一听这事就摇头,脸上随即露出惶恐可怕的神色。 瓜苗畦上后,于奎整日像侍候婴儿一样精心侍弄着,再加上土质好,水源富足,瓜苗长得绿油油的分外旺盛,还不到立夏,西瓜就长得又大又圆,把个于奎乐得整日笑哈哈的。他在瓜园边上搭了个小棚,晚上有时就住在里面看瓜,为了壮胆,他把也带到瓜棚里。 一连十多天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有几回深夜听到外面有动静,于奎透过窗子看到的却是动物绿莹莹的眼睛,另外什么也没发现。这样慢慢地于奎就放松了警惕,他以为有关“北洼”闹鬼的传说不过是人们以谣传讹编出来恐吓人的而已,哪里有什么鬼?谁知这一放松警惕竟真的闹鬼了。 这天晚上,气候异常闷热,于奎在家喝了点酒,感到又困又乏,就决定不去瓜棚了,于是便早早地睡了觉。半半夜,他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惊醒,爬起来向窗外一看,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天地间一片混沌,暴风夹着暴雨在旷野里肆虐横行着,电闪雷鸣一阵紧似一阵。想着自己的瓜地,于奎不肯再睡,他决定去瓜地看看,于是便披着雨衣拿起一杆冒雨向村外的瓜地奔去。就在到达瓜棚时,忽然,这时一阵女性的哭声又一次传进他的耳朵,这次听明显了,是真真切切的女性的哭声,不是幻觉,只管抽泣声在风雨中是那么的微弱,若隐若现。 于奎警惕地向四周搜索着,集中注意力向不远处的公墓林方向望去。此时黑糊糊的公墓林在岌岌可危中显得愈加阴森可怕,借着闪电的光明,于奎透过大雨尽力睁大眼睛仔细地观测着。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于奎决定到瓜棚里躲躲雨。就在他拉开瓜棚门的一刻,蓦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大地照得犹如白昼。闪电中,于奎惊骇地瞥见一身着孝服的白衣女子坐在瓜棚里面,边哭边向他笑着,嘴里好像在哭诉着什么,但却听不明显说的什么。 于奎一声惊叫,两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性,只管他胆子过人,此时也禁不住心惊肉跳、恐慌万状,他搞不清面前的女性是人仍是鬼,想开枪,但满身因紧张绷紧得像石头一样,四肢僵硬得不听指挥。 当电光再次闪亮时,于奎恐慌地瞥见,白衣女性已站在离他二米远的地方。在闪电的照耀下,于奎已经能够清楚地瞥见她随风飘舞的白衣、苍白的脸以及嚎哭时露出的洁白的牙齿。 于奎意识到,今夜他大概真的赶上鬼了!顷刻间,于奎只感到头皮发紧,脸上和头上盗汗直冒,只管是夏季他却感到好像掉进了冰窖子里,满身冷冰冰的,脑筋里嗡嗡直响,思维一片混乱。 白衣女性遽然停止了抽泣,两眼圆睁,放射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于奎,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在这空旷的荒郊外外,笑声是那样的凄厉、惊人,在夜空中久久回荡着,使人不寒而栗,六神无主?? 笑声戛然而止,白衣女性用手指着于奎,怒目而视,厉声道:“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拿命来吧!”说着便逼向于奎。 此时的于奎早已吓得丢魂失魄、肝胆俱裂,脚不能动。白衣女性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他禁不住想起不久前的那个中午?? 那是一个月前的一个中午,于奎从邻村走亲戚回来,经过自己瓜地附近的一大口井时,见井口边放着一只盛野菜的篮子,四周却没有人。于奎探头向大口井一望,马上惊呆了,只见大口井里明镜般的水面上飘浮着一个小泵娘,身体已开始下沉,只有长长的头发还在水面上飘散着,四肢好像还在动,看样子刚掉进去不长时间,抓告急救另有希望。 于奎未假思索,把包一扔就要向大口井跳去,猛地想起自己不会水,跳进去也是白白送死,再说即即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小泵娘捞上来,可否救得过来也难说,假如一旦救不过来,万一被人家赖着岂不是自找麻烦,此刻这年头舍己救人反被诬赖的事还少吗?想到此,于奎见四周无人,一狠心悄悄地脱离了大口井,想不到死者变成女鬼竟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于奎情不自禁地瘫倒在地上,满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他想站起来顶住屋门,但两腿却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道电光闪过,天空中咔嚓一声打了一个响雷,白衣女鬼双目如炬,一边哈哈狂笑着,一边伸出双手向瘫倒在地上的于奎的脖子卡去,嘴里喊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完了,我命休矣!” 于奎脑筋里迅速闪过这个动机后,只以为脖子上女鬼那冰冷的双手已开始用力,面前随即一黑,仿佛自己的身体被迅速推向漆黑的深渊,迅速地沉下去,沉下去?? 雨停了,天晴了,太阳出来了,于奎的老婆到瓜园给于奎送早饭,走进看瓜棚,见于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显出很可怕的样子。用手一摸,身体已经冰冷,显然已死去多时。老婆大惊失色,哭喊着跑出看瓜棚,哭喊声惊动了外出干活的人,几个同村人跑过来,见昨天还好好的于奎一夜间竟莫名其妙地死去,且死相甚是难看,疑是被他人所害,遂向公安局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随即与县公安局大队取得联络,不到一小时,已带着法医和警犬来到现场。经法医尸检证明,于奎死于极度惧怕引起的心脏破碎后猝死。因一夜大雨,室外脚印已全被毁坏。经对室内提取的脚印鉴定后显示,室内有两个女性留下的脚印,其中一个是于奎老婆留下的,而另一个女性的脚印则成为此案独一的侦破线索。 “于奎昨夜在瓜园被女鬼害死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在全村传开了。像一块巨石投进安静的水池里,人们街谈巷议,脸上无不表露出惊恐惊惧的神色,“北洼”在人们的心目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于奎的尸体当天火葬后,即被安葬在瓜园旁边的公墓林里。按照本地民俗,人死后的当天晚上,其亲属需到坟地上焚香烧纸,伴随死者一晚上,说是这样可以防止恶鬼欺生。 这天晚上,于奎的妻子孩子及其他亲属共十余人来到于奎坟前,点上素灯插上魂幡后,便开始焚香烧纸、叩首膜拜。想起于奎生前的种种好处,妻子孩子不由得嘤嘤地哭了起来,受到传染,其他人也哭了起来。阴气弥漫的公墓林,素灯高挂,魂幡飘摇,香火缭绕,哭声阵阵,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怕的氛围。 正在大家悲哀抽泣的时候,忽然,从对面坟地深处传来嘿嘿的冷笑声,在这阒静的深夜,笑声显得分外地人,叫人不由得毛发直立,心惊胆战。 大家抬头循着冷笑声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马上把在场的人吓得险些昏死过去—— 前方约十五米远的地方,一个满身孝服、面色苍白的女性正坐在一座新坟顶上冲大家嘿嘿地怪笑?? 不知是谁喊了声:“女鬼来了,快跑!” 顷刻间,所有的人惊叫着屁滚尿流地向公墓林外没命地跑去,跑了很远,还听到背后那女鬼嘿嘿的怪笑声。 第二天,于奎的亲属再遇女鬼的事立即在村庄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越传越神,鬼的阴影覆盖在整个村庄上空,覆盖在每人的心头。接二连三的女鬼事件闹得胆战心惊,人们吓得大白日不敢一个人外出,天不黑就赶快关门,街上连个人影也找不着,柳树屯陷入了一片可怕的迷雾之中。 几天后,邻村一面色疲惫的中年男子来到柳树屯,逢人就打探有没有见过一个患神经病的女性,并说前不久他十二岁的女儿在大口井边挖野菜时不慎掉进井里淹死了,老婆受此打击就地就精神失常,常常深更夜里一个人穿戴孝服到公墓林女儿的坟头上哭,见人就说是人家害死了她的孩子。 派出所民警小刘据说此过后,顿时与公墓林闹鬼的事联络起来。他想,会不会人们所见到的女鬼就是此人患神经病的老婆呢?想到此,他顿时向所长作了报告,所长以为小刘剖析得有道理,遂将中年男子带到派出所,具体询问了他老婆出走前后的有关情形。然后,连夜组织柳树屯的民兵对公墓林进行了包围搜索。 民兵们手特长电筒,仔细地搜索着,包围圈在慢慢地缩小。 忽然,一民兵喊道:“找到了,在这里!” 大家一齐向喊叫的地方跑过来,几十条手电筒的光柱下,人们看到一身穿孝服的女性正坐在坟顶上冲大家嘿嘿地傻笑。 经中年男子确认,此女正是他患神经病出走多日的老婆,随即对其脚印做了鉴定,鉴定结果证明瓜棚里的脚印正是该女子留下的。 至此,瓜园闹鬼的事终于大白,柳树屯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有那被“鬼”吓死的于奎,假如地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